第五十七集 鱼藏刺僚-《华夏真相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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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公子大惊,分兵一半迎敌。

    探马又报:楚将郤宛引领舟师,从淮汭塞断江口,绝我归路。

    二公子由是进退两难,乃分作两寨,为犄角之势,与楚将相持,一面遣使入吴求救。

    吴王僚闻报惊慌,乃使世子庆忌离京北上,纠合郑、卫之兵,去救掩余、烛庸。由此吴王心腹亲信俱都领兵出都,单留公子姬光在国,保卫郢城。

    公子光以为时机已至,遂与伍子胥商议:我若于此时夺位,不亦可乎?

    伍子胥:诚然,如是!

    公子光大喜,乃召专诸至府,与伍子胥共同商议行刺之事。

    伍子胥:王叔及公子皆不在朝,王僚势孤,时不可失。公子光本为王嗣,被姬僚夺去王位,众卿大夫大半不服。故若公子得位,便是王叔归来,亦绝无再废长兄嫡子之理。

    专诸:筹谋在兄,行之在弟。贤兄但曰王僚必杀可也。其母老子弱,两弟一子将兵在外,又被楚绝其后,不能得归。外困于楚,内无骨鲠之臣,趁此杀之,无如我何!

    公子光大喜,顿首谢道:若果成此大事,壮士万一不幸,则公之老母妻子,皆归在下抚养,不使失怙。姬光之身,即子之遗身也。

    闻此不吉之言,专诸尚且不以为意,伍子胥早已心下凄然。

    公子光忽觉得意忘形之下失言,便命在内室设宴,三人一边饮酒,一边详议刺王细节。酒过三巡,议论良久,因知王宫内护卫森严,一时未得十全善策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庖人进鱼,每人一条,其味甚美。

    专诸尝之,忽得一计:我非惧死,但凡事轻举无功,必图万全。便如此盘中之鱼,本在千仞之渊,而终入渔人之手,就烹于庖厨,享于我等之口腹者,皆以香饵之故也。今欲刺王僚,一击成功,则必先投王之所好,能亲近其身,必无不中。

    伍员:善哉,贤弟之言是也。

    专诸:但不知王僚,有何所好?

    公子光:除却好色,便是好味。五味之中,最爱鱼炙。

    专诸:则某请暂辞,往学治味,庶可得近吴王焉!

    由是告别出府,当夜悄悄离城,前往太湖边上,向渔家专学炙鱼。

    三月之后,炙鱼技术学成。专诸回到公子光府,亲自下厨为炙,奉飨众客,凡品尝者皆以为天下佳肴。公子姬光仔细品尝之后,赞不绝口:天下至味,不过如此!

    伍员:以此厨艺,得近吴王僚必矣,便可购置利器,以便行刺。

    公子光:不必外购,我府中便有一把利剑。

    伍员:未知此剑由何处得来?

    公子光:昔越王允常,曾使欧冶子造剑五枚,献其三于吴,两长一短。

    伍员:剑名为何?

    公子光:长者一曰湛卢,二曰磐郢;短者是谓鱼肠,言其可藏于鱼腹也。

    伍员:公子府中,所藏何剑?

    公子光:正是鱼肠。鱼肠虽短,砍铁如泥,先君赐我,至今藏之。

    伍员:好鱼肠,好鱼肠!不利于战阵交锋,正利于近身行刺。

    专诸:好鱼肠,好鱼肠!只曾听说,未尝得见。可否相借一观?

    公子光:正欲归卿使用,有何不可?

    遂自匣中出其短剑,请子胥与专诸二人赏鉴。伍员出鞘试之,果然冷气森森,吹毛可断,锐利非常。专诸试以活物,剑过无痕,刃不沾血,便道:果然宝剑,可透五重革甲!

    伍子胥将短剑还鞘,闷闷不乐,便即告辞。公子光知其心思,亦不挽留,送出二门以外自回,遂召专诸,将鱼肠短剑相赠。专诸更不道谢,藏于衣内,离府而去。

    伍子胥拜辞公子,返归自己下处。刚出公子府门,便即泪落不止;及至登车之后,更于路掩泣吞声,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驾车御车深以为怪,不由问道:公子何事,悲戚如此?

    伍子胥知其是为心腹,也不相瞒:你却不知,鱼肠剑出,我义弟专诸寿将尽矣!

    与此同时,专诸出离公子光府,归视老母,上堂拜叩,张口无语,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其母从容言道:当子胥荐儿与公子光时,我已料有今日。我举家既受公子恩养,大德当报,便休以母为念!先去见你妻子,我随后有事相嘱。

    专诸再拜,奉命出户,还归己室,对妻子绝口不提行刺之事。

    诸母逐其儿子回房,便即自闭门户,悬梁而死。

    专诸次日醒来,至午不见母出,破门而入,方知母亲自尽,是为绝己后顾之忧。

    于是痛哭一场,胆肠寸断,收拾殡殓,葬于西门之外。

    丧事已罢,专诸心中再无牵挂,来见姬光,声言母亲已死,并求即刻刺王。

    公子光十分不过意,安慰一番,便问如何行刺吴王僚。

    专诸献计:臣今既已学会炙鱼绝技,公子便可在府中设宴,以叙兄弟之情为名,请吴王过府飨鱼饮酒。王若肯来,其事八九济矣!

    公子光称善,乃入见王僚奏请:臣家中近有庖人从太湖而来,新学炙鱼之法,味甚鲜美。臣知王兄好炙鱼,故敢请辱临下舍尝之!

    吴王大喜,欣然许诺。

    公子光暗道:苍天保佑,此贼合休!

    遂拜辞下殿,还于己府,告知专诸,再命伍员率领死士百人,在外接应,以备万一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公子光复派人入宫伺驾。吴王僚毫无顾虑,辞母欲往。

    太夫人道:我观姬光常怀不足,面有怨恨之色,此番相请,谅无好意,何不辞之?

    吴王道:本是同根兄弟,辞则生隙。未若严为之备,又何惧哉!

    于是内穿唐猊之甲三重,外罩锦袍;复命宫廷侍卫长,自王宫至公子光府沿途陈设兵卫,飞鸟难近。安排已毕,王僚以为万无一失,遂排车驾,驰至弟府。公子光故作受宠若惊,迎入府中,延至堂上拜见,山呼大王。

    吴王伸手挽起:自家兄弟,非在朝堂,不可再拘君臣之礼。

    于是入席安坐,吴王居首,公子光侍坐于侧,王宫亲信卫士,布满堂阶。

    安坐已毕,公子光请示吴王,便令开席,两廊奏乐。庖人及侍者献馔,皆被吴王侍卫止住,须自庭下搜简全身,见无夹带,方命上阶。进入厅堂,又必须膝行而前,置馔席上,不容仰视,然后膝行而出。太子光见此,暗暗心忧,手心中全是冷汗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吴王甚乐,便命献鱼。

    公子光吩咐庖正,令去准备,然后献觞致敬:容臣更衣,再回来奉陪大王。

    因正当酒至半酣之时,王僚自无戒备,便道:王兄自便。

    公子光前脚离去,专诸后脚便至,告进鱼炙于王。侍卫依例搜简专诸全身,未知鱼肠利刃已暗藏鱼腹之中,岂能搜出?见无夹带,便唱喝道:庖人升阶,膝行献馔!

    专诸低头领诺,膝行至于王席,用手擘鱼以进。

    公子光见此,怫然不悦:卿以手擘鱼,尚能入于本王之口乎?

    专诸:大王息怒。此鱼腹之中,却有天下至宝,臣恐其滑落,故以手擘之。

    公子光大奇,将身往前一探:是何宝物?取出我看!

    专诸声诺,忽自鱼口中握住剑柄,抽出匕首,长身而起,扑向吴王。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!吴王僚正当踞坐,事出意外,将要起身相避,哪里来得及?专诸便借此一扑之势,将鱼肠短剑送入吴王前心。

    吴王身上虽裹三层坚甲,当不得专诸手快力重,且手中所执乃是举世无匹宝剑,故此直贯重甲,透出背脊。王僚大叫一声,登时气绝。

    两侧侍卫力士闻声大惊,一拥而上,刀戟并举,将专诸剁做肉泥。可叹无双孝义英雄,不二智勇好汉,就此身赴黄泉。

    司马迁《史记》中所叙五大刺客,专诸是为首位。

    姬光当时隐身后园,听前厅扰乱喧嚷,知道大事已就,乃发暗号,敲响云板。

    伍子胥引死士躲在密室之中,闻听云板声响,便纵甲士杀出。两下交斗,一边蓄谋已久,另一边毫无防备,只半个时辰,便将府中吴王部众全部剿灭,然后杀向王宫。

    沿途所设军卫,难敌公子光府中死士勇猛,更难当伍子胥盖世武功,不一时俱被杀散,余者弃械投降。伍子胥清扫战场,奉姬光升车入朝,聚集群臣,宣布王僚背约自立之罪,众卿无辞。公子光于是即位吴王,命人收拾王僚尸首,以诸侯之礼加以殡殓。

    厚葬专诸,封其子专毅为上卿;封伍员为行人,待以客礼而不臣;市吏被离举荐伍员有功,升为大夫,其余功臣升赏有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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